(苏兰双暗恋,小清新....)
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。
所有人都始料未及,明明,刚刚还是晴空万里。
大自然的变幻莫测,人类永远也猜不透。
就好比两个陌生灵魂的相遇。
方兰生穿着白色的运动鞋,卷着裤腿,踩着雨点儿“蹬蹬蹬”上楼的时候,撞到了一个人。
少年的骨骼相撞,仿佛在那一刻擦出了火花。
那人好心的拉住了他的手臂,防止他跌倒。他一抬头,就看到一颗鲜艳的朱砂。
那粒朱砂,在很多年后方兰生的记忆里也如初见时般鲜艳似血。
他说,那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。
那时候的百里屠苏个子还没有张开,比方兰生矮了半个头。
如果不是那次楼道里的相遇,他们俩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,他们住在同一个单元、同一个学校。
有时候缘分来得就是那么莫名其妙,方兰生开始关注这个人,这个有着一点朱砂、总是很苍白的少年。
当他发现百里屠苏就住他楼上的时候,他为此开心了一个下午,就连上课走神被老师批评,也是咧着嘴傻乐。
十二三岁的少年,哪懂得什么喜欢。只不过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,总是热烈的。
方兰生开始制造偶遇,早晨、中午、傍晚。
他们总是在相遇。
但他们从来没有交谈过。
时间啊,总是不愿意等等我们。
到了中二的年级,百里屠苏还是没有长到比方兰生高。
方兰生也没有和百里屠苏搭上话。
他们都说在这个年纪里,都会做出点这辈子难忘的事。
这样,才叫青春。
如果说春天,是青春的萌芽期。
那么方兰生觉得,夏天,青春正在舒展它的枝叶,它开的那么茂盛、炽烈。
一切都将呼之欲出。
记忆里,汗水、老冰棍、热风。哦,还缺一辆单车。
方兰生过生日的时候,二姐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,女款的。
是他喜欢的颜色,天蓝色。
同学老是笑他:“兰妹,骑车的时候可别被怪蜀黍给掳走了”。
方兰生只是笑笑。
那天放学,他在街对面看到了百里屠苏。
他学着偶像剧里的情节,踩着自行车、一个帅气的转弯,完美的停在了百里屠苏的面前。
他说:“嘿,我载你一程”。
百里屠苏看了看他,没有犹豫的跨上了后座。
一切都是那么自然,就好像两个熟络的老朋友。
然后,方兰生载着百里屠苏穿梭在大小的街道上。
风扬乱了他们的头发,吹起了他们的衬衫。
方兰生满手心的汗,紧紧握着把手,却抑制不住胸腔内快要溢出的喜悦。
他开心的笑了出来。
行人便纷纷侧目,看着这一幕,也都柔和了眉眼。
他们,也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吧。
青春,总是让人羡慕又怀念。
后来,他们真的渐渐熟络了起来。方兰生知道了他的姓名、年龄、班级。
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。
百里屠苏总是起得很早,他会站在方兰生的家门口等他。
方兰生打开门每次都问:“等多久了?”。
百里屠苏每次的回答也是:“刚到”。
方兰生忘了,在他们还不太熟悉的时候,他每天都是提前半小时出门“偶遇”。
然后他们会一起去车库取出那辆自行车,方兰生载着百里屠苏去买早餐。
卖早餐的老板对着他们笑呵呵:“方小哥,你这位同学怎么老是绷着一张脸”。
方兰生叉着腰对老板说:“他就是一块木头!”然后拉着木头脸出了店子,丢下身后的老板哈哈大笑。
高中的时候,他们分到了同班,成了同桌。
上课的时候,方兰生就会偷偷的看百里屠苏的侧脸,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。
偶尔,他会被百里屠苏发觉。
尴尬的收回视线,心跳声充诉着大脑,好像就要蹦出身体。
百里屠苏坦然的注视着他,看他莹白的耳垂慢慢泛红,心情不错的在嘴角拉起一个小小的弧度。
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正在努力地长身体,个子高了、脸部轮廓也褪去了稚气。
举止间也多了份沉静。
方兰生好像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停止了生长,原本矮他半个头的百里屠苏突然就比他高出一个头,那张本来就很好看的脸也渐渐硬朗起来。
百里屠苏的课桌里老是被他的一些倾慕者塞上粉色信封,他从来不看。
方兰生就在他旁边皱着一张脸抱怨:“本少爷明明比你帅多了,你这个木头脸怎么那么多人喜欢”。
有时候无聊,方兰生也会随手拿起一两封拆开念给百里屠苏听。
软糯的声音念着情书。
方兰生念给百里屠苏的情书。
在安静的教室里,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,交叠在一起,好像恋人的拥抱。
方兰生认真的神情,让百里屠苏想,时间就这么停留该多好。
当初那辆崭新的自行车,现在掉了漆。坐上去也会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。
前后座的位置,也换了人。
方兰生会大方的搂住百里屠苏的腰,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。
他背上的温度也就蔓延到了方兰生的脸上。
方兰生想,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,原来我喜欢木头脸。
大学,他们选了不同的学校。
这也能算是一种默契吧,他们都察觉到对对方那种不同的感情,不敢再太接近、也不愿意分离。
方兰生每天都会给百里屠苏发短信,早安、午安、晚安。
克制不住自己的手,克制不住自己的心。其实他更想听到百里屠苏的声音。
他会担心,木头脸那么闷,有没有人陪他聊天,或者……给他念情书。也许,他会找个漂亮的女朋友。他们一起携手在校园里,在别人羡慕或嫉妒的眼光里。
想到这方兰生就觉得心里如同撕裂般难受。
今年冬天居然下雪了,早上起来,薄薄的一层雪铺满了大地。
方兰生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,上午的课,反正也不重要。方兰生特别怕冷,刚到秋末,他就会捂得严严实实。最冷的那年冬天,方兰生被冻得手脚皲裂,晚上睡觉怎么也睡不暖。
有一天放学回家,百里屠苏跟着方兰生走到门口就不动了。
他说:“今年冬天我们一起睡”。
那年冬天是方兰生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,两个少年规矩的躺在一张单人床上,传递着彼此之间的温度。
百里屠苏会在方兰生睡着后悄悄握住他的手,十指相扣。
方兰生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发呆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,百里屠苏打给他的。
他说:“我在你学校门口”。
方兰生马上清醒了过来,他匆忙收拾好自己就跑到校门口。百里屠苏就站在一颗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等他,那人,即使在人海中方兰生也一眼能捕捉到。
百里屠苏看着方兰生停在离他一米的地方,撑着膝盖喘气。
“跑这么急做什么”百里屠苏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暖水袋塞到方兰生的怀里。
“你坐一个小时的车来就为了送这个….?”
“你怕冷”。百里屠苏的表情淡淡的。
方兰生抱着怀里的暖水袋,贴着心脏,全身仿佛都暖了起来。
他们挥手道别的时候,百里屠苏将自己的围巾围到了方兰生的脖子上。揉了揉他的头,叫他好好照顾自己。
方兰生没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,他埋在百里屠苏的胸前,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木头脸,放假我来找你玩,你一定要带我到你学校逛逛”。
“嗯”。
百里屠苏想了想,又改口说:“好,我带你”。语气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。
百里屠苏毕业的时候,方兰生去了他的毕业典礼,他远远地望着百里屠苏拿着证书在台上致词。下场的时候百里屠苏也看了过来,他们隔着人群对视,他们总是能一眼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。
他们一起回了家,老旧的单元楼,满是斑驳的痕迹,也满是他们的记忆。
方兰生推出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他很仔细的擦干净了岁月留下的尘埃。
他说“木头脸,让我再载你一次吧”。
低矮的后座已经不适合百里屠苏这样的体型了,但他还是坐了上去,双脚触着地面,搭着方兰生的腰。
方兰生卖力的踩着自行车,穿梭过那些熟悉的街道小巷。路上的景色在不断地倒退、倒退。
那些飞逝的时光,好像就退了回来。
还是那两个青涩的少年,他们的笑脸引得行人纷纷驻足。
如果只是遇见,不能停留,不如不遇见。
分别是注定的,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喜欢。初中、高中、大学,他们在一起了这么多年,也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意。
一个太小心翼翼,一个不会表达。
就像那时候方兰生念的情书上的一句话。
永远不是一种距离,而是一种决定。
方兰生在上网的时候,小窗被抖动了一下。
朋友发给了他一个链接,问他:“这个人你认识吗,暗恋你的哟”。
方兰生点开一看,是一张主题帖,名字叫“喜欢的人怕冷,送他什么好”。是那年冬天的帖子,与百里屠苏送他暖水袋的时间差不了几天。他心里咯噔了一下,继续往下看。帖子里有人不断的问是什么样的人。
发帖的人说:“他话很多,只有一米七,脾气也很暴躁”。然后贴了一张方兰生趴在课桌上的睡脸。
方兰生震惊的看着他自己那张安详的睡脸。他记得,那个黄昏他在教室睡过头了,醒来只有百里屠苏还陪着他。
他忍着快要夺眶的眼泪,继续往下看。
回帖的人说:“长得还行,性格这样还在一起干嘛,烦都烦死了”。
下面全是一些没有营养或嘲讽或支持的帖子。他一直翻了好几页,都没看到发帖人的消息。他想,就翻最后一页吧。
然后,他在中间看到了一句话,发帖人的,并没有回复任何人。
他说:“因为我喜欢他”。
方兰生一直憋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,噼里啪啦的砸在键盘上。他用袖子狠狠抹着那些怎么也擦不完的的泪水,似乎要把这两年的分别全都擦掉。
他推开门跑出了出去,他要去找百里屠苏,要告诉他,他喜欢他。他不顾一切的在街道上奔跑,撞了行人,惊了鸟雀,甚至忘了有便利的交通工具。
只是用自己的双脚合着心脏的节拍向百里屠苏的方向靠近。
不行,还是太慢了,急切的心情一分一秒也是难熬。
他掏出手机,快速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“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”
“兰生?”
“木头脸,我喜欢你”。
真好,在我们都将要开始实现未来那些触手可及的梦想时,会有你在一起。
END